正酣(终章)
蓝心洁回到 房间后手掌还是麻的,且腕间已经青紫,由此可以看出这个男人有多愤怒。
林楠笙的愤怒是真,她的愤怒也是真。她的愤怒与失望全来自这个男人的无理取闹,让她莫名其妙。她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何会生气。
女人抿唇,心间满是苦涩。
说一千道一万无非还是她占着林太太的位置他心生不爽,所以他才气急败坏,毫不顾忌地冲他吼,先前他还能保持着最起码的体面,而今见了朱怡贞一面他竟连装都装不下去了。
可上次她已对他表明,告诉他等功成名就的时候她就退位让贤,成全他的爱情,给他们幸福。她都做到这个份上了,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?难道是说事关他心爱的女孩,他等不及,也无法冷静。又或者说,他在外面是完美的伪装者,而唯一知道他身份的只有她,他在她的面前不愿意再伪装,所以喜怒哀乐皆由她承受。
可是凭什么?
凭什么要她一个人承受他的坏脾气?
难道只是凭他救过她?她就要当他的出气筒?可她还帮过他 呢!她未曾挟恩以报,他又凭什么如此要求她?
他为了奔扑他的爱情,如此的一往无前,完全不顾她的感受。却忘记了她亦是有血有肉的人,他凭什么这么对她?凭他救过她?凭她欠着他?
她未曾有过期待,甚至连幻想都不曾有,就连发生过的那两次意外都让她心生懊恼,她如此努力的跟他保持距离,却还是换来他的区别对待。
果然,爱与不爱如此明显。人的本质是双标。
原来,当初他所说的“为我活着”是这个意思。
蓝心洁忽然想起子路,想起林楠笙对着他充满耐心的样子。那时的他,俨然像一个慈父。他应该不是不喜欢孩子,只是不喜欢她为他生的孩子。不过她也可以理解他。林楠笙爱了朱怡贞十几载,好不容易迎来黎明的曙光,又怎么可能容忍这样的意外?而她,亦不愿用孩子绑住林楠笙。
蓝心洁的手落到腹部上,轻轻摩挲着那块平坦的地方,久久,久久不曾移开。
她想落泪,然却 到底未曾落泪。
第二天,蓝心洁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,江一辰这样问她:“蓝姐,你确定想好了吗?” “如若药流不尽就需清宫,清宫的痛不亚于生孩子的那种疼,而且你终究不是二十几岁的年轻人,术后恢复起来也不容易。”
“我知道,”蓝心洁幽幽道,“我生过孩子,我知道那是什么感觉。”
“那你为什么不留下这个孩子 呢?"江一辰苦口婆心地劝说,“你要知道,你这个年纪如果 失去这个孩子,你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有孩子了,那时若要后悔可就晚了。”
蓝心洁沉默以对。
会后悔吗?蓝心洁不知道。她总是时不时地想起林楠笙冷峻的眉眼,想起他畅想未来的样子,如此种种,就使她无法面对这个孩子。因为她知道他的未来没有她和孩儿。蓝心洁心中无限悲凉。回首前尘,她这一生命运多舛,丈夫为国捐躯,·儿子死于国民党的内讧,她迫于时局嫁给林楠笙,然而林楠笙也不是她的,她所有的不过是一个华而不实的“林太太”的头衔而已,可这个头衔也只是暂时的,她很快要将它还给它真正的主人。而这个意外而来的孩子却是她唯一的真实,然而她蹉跎半生,如今竟连最后的一点念想也都留不住。
她终究一无所有。
刺目的白炽灯晃得她眼睛生疼,她死死的睁着眼睛不让眼泪落下来。
"是林楠笙不同意吗?”江一辰的声音还在继续,他忿忿不平,“ 这是 他的妻子孩子,他怎么可以如此绝情?”
且他是公职人员,如此知法犯法就不怕走漏风继而影响他的仕途?
蓝心洁的心中翻江倒海的难受。
世人都道林站长和太太琴瑟和鸣·伉俪情深,可是只有当事人才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假象,克制的虚与委蛇 。
蓝心洁忽然觉得悲哀。
“别说了。”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,“这是我的选择,与他无关。”
她和林楠笙终究要分开的,少了这个牵绊,彼此都能潇洒的转身。
这样,挺好。
“我想好了。”
蓝心洁闭上眼睛,眼泪终于落下来。
手术室寒冷刺骨,耳边是机器的嗡鸣,冰冷又聒噪.。
“蓝姐,我最后再问你一次,你是确定要这样做吗?”
江一辰的声音显得悠远又飘忽,蓝心洁的脑袋嗡嗡地响,意识也逐渐迷离。
“妈妈....."耳边传来一声稚嫩的童音,蓝心洁想睁开眼睛,可脑袋昏昏沉沉的怎么也睁不开。
”宝宝...."她轻声呢喃。
“妈妈,你为什么不要我?“童音满是怒气,“你没有保护好哥哥,现在也不想要我吗?”
蓝心洁心神俱颤,她连连摇头,泪流满面:“不是的,不是这样的...”
她想反驳他,却找不到任何言语。事实确实是她一力主张要打掉他,她不想要他。
而她的内心深处,也的的确确后悔过一千次一万次,后悔自己没有照顾好子路,让他死于非命。
“妈妈,是我做错什么了吗?”
蓝心洁也在这样问自己,她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?稚子何辜?
说起来,林楠笙也未做错什么,那晚的荒唐并不能全怪他,那样离谱的事也有她一份,她骨子里其实并不想拒绝他。那天夜里她心底深处一直有一个念头,既然她得不到他的心,能够有一夜欢情也是好的。她如此自甘堕落,与林楠笙又有什么关系呢?说到底,他只是不爱她,这不是她一开始就知道的吗?她一开始就知道林楠笙的心中一直藏着一个人,他们婚礼当天他也坦白过,林楠笙自始至终都未做错什么,是她不知满足,竟凭空生出这些无端的妄念 ,还把这一切错误归咎于林楠笙,把这孩子当作是恶果。
而且,她已经跟林楠笙提出离婚,那她还有必要非要打掉孩子吗?他并不知道孩子的存在,不管是欢喜还是厌恶,这个孩子与他无关,他没有机会参与。这是她一个人的孩子,不是吗?
那她那在纠结什么,离婚后她会离开上海,到时候与林楠笙天涯相隔,也许终其一生都不会再见,那她还怕什么呢?
是了,她没必要这样做,她还有孩子,她这一生并不是一无所有。
“不,不要!”蓝心洁猛然睁开眼睛,“我不做了。”
蓝心洁跌跌撞撞的从手术台上起身,仓慌逃离。
江一辰看着女人远去的背影,重重吐出一口浊气,似是如释重负又像是在庆幸。
……
蓝心洁刚出手术室的门口就看到门外的男人,他今日没有穿军装,而是换了一套灰色的西服,愈发衬得人矜贵俊逸。看到男人熟悉的棱角,蓝心洁就好像是一个溺水的人终于找到一块浮木,所有凄惶的心绪瞬间得到舒缓,她一时不知道是委屈还是什么,眼泪竟没出息的落下来。逃离手术台似乎用尽了她身上所有的力气,这一刻她再也坚持不下去了……
好在林楠笙眼疾手快扶住了她。
林楠笙见她这样,埋怨、质问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。他叹了一口气,将她打横抱起出了医院。
蓝小蓝心洁靠在他的胸膛眼,余光是男人英俊的下颌线,冷毅又刚硬。女人贪婪嗅着男人身上的味道,眼泪流得更凶。
林楠笙将她塞到副驾驶,默默地递上手绢,然后驱车离开。
车子在一处寂静无人的街道停下,彼时蓝心洁的情绪终于平复,她红着眼睛问他:“你怎么来了?”
男人的手从抠着方向盘,眼睛直直地看着,声音说不出的阴冷沉晦:“我来,就是想知道你到底有多狠心可以打掉我的孩子!”
蓝心洁心中骤然一缩,失声道:“你知道了?”
“那不然呢?”
其实自蓝心洁看到他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林楠笙已经知道了,她只是……被这一系列的事搞得无比混乱,脑子出现了短暂的休克。他只知道她狠心打掉他的孩子,却不知道她的痛苦和纠结。此时他这样埋怨她,蓝心洁那与生俱来的大小姐脾气一下子就控制不住了:“你可以为你的未来做好打算,我为什么不能决定这个孩子的去留?”
那双望向男人的眼睛里满是倔强,林楠笙心间一动,原本的愤怒渐渐的被愧疚取代。林楠笙知道,他其实没有资格怪罪她,毕竟犯错的是他,那两个晚上的放纵都是他一人主导,而她只是被迫承受。且她又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情况下怀上孩子,这些日子她也一定经受了巨大的混乱与痛苦。始作俑者是他,现在他又有什么立场指责她呢?
林楠笙幽幽一叹,无奈道:“那是一条生命。”
蓝心洁的语调说不出是悲伤还是遗憾:“他是意外,意外就不应该存在。”
林楠笙缄默不语。
蓝心洁明显地感受到周围的温度降了几个度。林楠笙冷冷地看着她,眸中似是裹上了万丈寒冰直盯得蓝心洁浑身发毛。老实说,现在的林楠笙五官凌厉气势逼人,他的身上再也找不到一丝他们初相见时那懵懂青涩的影子,此时的他,气场全开,浑身上下俱是凌厉的压迫感,蓝心洁此时身上的窒息感尤为强烈。
不过她不会在林楠笙的面前表现出她的脆弱。
女人索性破罐子破摔:“林楠笙,反正我们都要离婚了,我想怎样就怎样,你管不着。”
林楠笙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,他”嗤“一声冷笑出来:”离婚?你想都不要想!"
“林楠笙,你不要太过分!”蓝心洁的火也上来了,“我成全你的爱情,放你自由,也请你不要为难我。”
林楠笙听到女人的话微眯眼睛微微眯起,嘴角的笑容愈发浓烈:”你肚子里怀着我的孩子,我是你的丈夫孩子的父亲,我管不着那请问你谁能管得着?还是说....“男人顿了顿,目光愈发犀利,仿佛要将她刺穿,”你另有打算.....”
“林太太,你想带着我的孩子去哪儿?“
这灵魂的一问让蓝心洁心身俱颤,他竟知道了她心中所想?也对,林站长特工出身,她那些小心思在他面前定然无所遁形。怪不得江一辰一直磨磨蹭蹭的想让她改变主意,只怕早就被他胁迫。想想也是,位高权重的林副站长拿捏一个医生岂不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!而她 一个弱女子又能拿什么与他对抗?
她投降了。
“林楠笙,你还会有自己的孩子的。”
“我的孩子只能由林太太来生。”
蓝心洁蓦地一愣,她控制不住的心跳加速:“你....你什么意思?”
“我的意思就是——”男人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,“我没有打算跟你离婚,你也休想摆脱我。”
所以,他是因为孩子才刻意保留她林太太的身份,那等她生完孩子呢?她会被扫地出门?抑或是与朱怡贞共侍一夫?
不,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。
蓝心洁丝毫没有因为林楠笙的话而欢喜反而愈发烦躁:“林楠笙,你何必如此!我们本就不是真正的夫妻,我也不想跟别的女人分享一个丈夫,我们好聚好散,可以吗?”
如今这世道,虽然表面上一夫一妻,可实质上与旧时没什么差别。那些名满天下的英雄贤人哪个不是家有正妻,外面养着所谓“爱情”。蓝心洁活到这个岁数不想再妥协什么,只想让自己过得轻松自在。她不可能跟朱怡贞分享林楠笙,也没有那个信心让林楠笙放弃他的爱情,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他们各自天涯,她成全他们的幸福,他也还她自由。
她已决心留下这个孩子,往后余生,有孩儿陪着她,已然足够。
“以前或许不是,但现在是了。”
自那个晚上之后,他们就是名副其实的夫妻了。
蓝心洁哑口无言,一时竟找不到话来反驳他。
“蓝小姐,是我说得不够明显吗?”林楠笙的语气很是郑重,“不管我们是因何在一起的,但现在你就是我太太,名副其实的。而且我只有一个太太,余生也会只有你一个女人。”
蓝心洁看了男人两眼又慌忙移开视线:“林楠笙,你少骗我,我这个人经不住哄骗。”
“我是认真的。”林楠笙继续道,“ 心洁,往后余生我只想跟你在一起,你也一样,对吗?”
林楠笙那漂亮至极的眉眼真的有感情藏匿期中,蓝心洁不由自主的呼吸一窒。
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,这怎么可能呢?林楠笙对朱怡贞的深情天地可鉴,他怎么可能喜欢她?况且,他昨晚还在畅想与朱怡贞的未来,今天却向她告白,这也太过跳跃太过割裂,让她如何信服?一定是因为她腹中有他的孩子他才如此说。而且他凭什么觉得她愿意跟他在一起?是觉得她爱他吗?他讨厌被这个男人主导一切,这显得她廉价。这一刻,蓝心洁忽然有些自暴自弃,她知道一厢情愿的感情多半有始无终,让痴心错付,她没有那么伟大,可以眼睁睁看着林楠笙与别人恩爱。她也异常清醒,她清楚这美好的告白只是林楠笙为了留住孩子的借口,毕竟他已快不惑之年,不管这个孩子如何而来,都是目前为止林楠笙在这个世上唯一的血脉,他珍视爱重也情有可原。
“不……不不……"蓝心洁不停的摇头,她惊得语无伦次,”林楠笙,我会生下孩子,即便我们离婚了,以后就算不在一个地方我也会让你知道他在何处,你也可以随时去看他,只求你不要再骗我了好吗?“
她怕林楠笙再说下去,她会没出息地答应他。这个男人于她而言宛若罂粟,她的理智在他面前总是轻而易举的垮掉。她不愿意这样没有尊严的活着,这显得她太廉价。
蓝心洁懊恼极了,她素来通透又洒脱,现在却因为爱上一个男人人而变得患得患失起来。
林楠笙见她反应激烈,他握住她的肩:“心洁,你到底在怕什么?你是不相信我吗?”
是的,她不相信。
她不是不相信林楠笙的为人,她只是 不相信他会爱她。她早就败给了他对朱怡贞的深情,也输给了自己内心的自卑与怯懦。
“我应该相信吗?”女人的眼眸在雾气的氤氲下显得迷离又破碎,她望着他神色凄惶,“林楠笙,昨天你说了什么?你说你去重庆见了她!你说你已与她规划好以后的打算!”她毫不留情地挣开他的手,“你既然已经做好打算,我也早就说过要成全你们,你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?”
原来她是在乎这个。
林楠笙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笑出来:“你吃醋啊。”
他的语气满是笃定,充满了势在必得 。
蓝心洁就像是一个被人戳破心事的小偷,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,屈辱、难堪、心虚无一不在凌迟着她。她梗着脖子反驳他:“谁吃醋?你少自作多情了!”
林楠笙被女人的反应取悦到了,他先前以为她不在乎他。可是联想到这段时间女人所泄露的情绪以及她此刻的状态,他发现她应该也是爱他的。
“是吗?”林楠笙枕着手臂悠哉游哉地吐出两个字。
蓝心洁看着这狗男人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恨不得咬死他,凭什么她那么狼狈,而他还是永远的气定神闲。
蓝心洁瞬间气急败坏:"你混蛋!“
她吼完就推门下车,谁知手刚碰到车门就被林楠笙一把扯回压在了座椅上,然后男人的吻铺天盖地的就落下来。
“呜呜呜....”
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蓝心洁陡然瞪大双眼,待她反应过来开始死命推搡着他、双手用力砸向他的背。
奈何男女的力量本就相差悬殊,蓝心洁的抗拒轻而易举的就被化解。
“混蛋!放.....放开....”
林楠笙的吻和他的人一样霸道,他强势地顶开女人的唇齿在里面疯狂扫荡,不同于初次的笨拙,现在的林楠笙吻技愈发高超,且他身上带着独有的乌木沉香味,如同罂粟一般令她沉醉,蓝心洁的呼吸瞬间就被掠夺,大脑也变得空白,不一会儿身体就软化在他的怀中。
感受到女人的柔软,林楠笙的唇稍稍从女人的唇上移开,眼中带着几分狡黠 “我骗你的。”
“嗯?”女人的脑袋还混沌着,被男人的话搞得一时摸不清头脑。
“我昨天跟你说的话是骗你的。”男人拢了拢女人鬓角的碎发,“我是见过她,不过并没有面对面,而是中间隔着一条街道。你知道,她是我年少时的爱恋,是我今生唯一的幻想,我以为我会爱她一辈子.....”
蓝心洁脸色一白。林楠笙的话让她的心顿时沉到了深潭谷底,萦绕在心口那些丝丝缕缕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瞬间消失殆尽。看吧,他又在对着她表白朱怡贞。她蓝心洁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这辈子要被这个狗男人这样塞狗粮!他真是时时刻刻都不忘欺骗她·羞辱她。
她就不该对这个男人抱有期待。如今被羞辱她才知道自己多可笑。
事已至此多说无益。
蓝心蓝心洁登时勃然大怒,她冷笑一声,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这个混蛋。
奈何身子被男人锢的死死的,半分动弹不得。
“别动,我还没说完。”
“这些你应该去向朱小姐说。”蓝心洁越来越崩溃,“没有人阻止你爱她,你可以永远爱下去。我唯一做的就是跟你离婚成全你们,我能做的已经做了,请你不要再来烦我。”
蓝心洁的怒气是实实在在的,然而她越是愤怒林楠笙的心情就越好。
“林太太,我见惯了你温柔贤淑的一面,还是第一次见你这样。”林楠笙的唇擦过蓝心洁被吮得红肿的唇瓣,“像个牙尖嘴利的小野猫,可爱得要命。”
蓝心洁别开脸躲过男人的碰触,咬牙道:“林楠笙,你神经病吧!”
谁能告诉她,这个男人到底发什么疯?她忽然觉得不认识他了。
“ 心洁,我们不闹了,听我说完好吗?”
她整个人被他锢的死死的,说不有用吗?但她真不想见证别人的深情。
“我不想听。你放开我。”蓝心洁剧烈挣扎。
“林太太,你要是再动,我可就不客气了。”男人的声音很危险。
蓝心洁怒目而视:“你还能杀了我不成。”
“这我可舍不得。”林楠笙恶意的笑,“但我现在可以把你上了。”
“你!!!”
蓝心洁立时不敢动了。
女人似有所感,她余光往下一扫,果然看到男人某处支起了帐篷。
蓝心洁咬牙,这个狗贼!
“林楠笙,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那么无耻呢!”
亏她以前还以为这个男人是清冷禁欲风,现在想想简直滑天下之大稽。
男人轻笑:‘以前我们是朋友,现在我们是夫妻。我对自己的太太如此不是很正常吗?”
是,很正常。
蓝心洁的脸没出息的红了,她再一次被这个男人堵得哑口无言。
“你到底说不说?不说就放开我!”
林楠笙默了默,神色开始变得肃穆:“我是想告诉你,我本以为会爱她一辈子,可当我再看到她我心中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欢喜与激动,甚至连故人相见的感叹也无,我对着她心如止水·毫无波澜。那一刻我才发现,原来我已经不爱她了。”
“骗谁呢!"蓝心洁小声嘟囔,”某人昨天还在构画美好的未来,今天却说不爱了,谁信?“
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。
男人弹了一下蓝心洁的脑门:“那是因为我想看看某人是不是在乎我,可谁想知道她非但不吃醋,竟然还能对我笑着说恭喜。”
林楠笙的声音有些失落。
蓝心洁被他搞迷糊了。
"因为我爱上了她,所以我希望她也是爱我的。“
林楠笙的话像雷一样在蓝心洁的头顶炸开,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:“你说什么?!”
“心洁,我们相识十余载,结婚一年多,我一直都知道你是个很好的女人。这些年来,我其实一直都在内疚,因为是我把你拉入险境,把你当做我事业的跳板,所以我想对你好。”
蓝心洁疑惑了,他到底在说什么? 这是给她发好人牌吗?
她都说了多少遍了,那些事是她作为一个中国人应该做的事。国家兴亡,匹夫有责。
她不后悔。他何苦这样为难自己,一直耿耿于怀放不下。
“林——”
“你听我说完。”
蓝心洁刚吐出一个字就被林楠笙打断。
“你说。”
“我想对你好,于朋友于亲人。”
“你做到了。”蓝心洁轻声道。
这些年,他确实对她很好,不管是对她还是对子路,他都不遗余力的帮助他们。
他不欠她什么,反而是她,鸠占鹊巢,抢走了本不属于她的幸福。
“可现在我只想做你男人。”林楠笙的声音字字铿锵,"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走进我的心里的,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你的,可现在我 只想 跟你在一起,刀山火海 也想带着你。心洁,你愿意跟我一起吗?”
他身份特殊,刀山火海,这是林楠笙所给的最动人也是最朴实的告白。
蓝心洁都明白。
只是幸福来得过于突然,蓝心洁觉得太不真实。
“那.....那朱小姐呢?”
“我和朱怡贞败给了时间。”林楠笙郑重道,“其实我们从未在一起过,也无所谓开始或结束。现在我放下了,我想她终有一天也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的。”
林楠笙说完这句话,也就宣告了一段感情的落幕,他整个人似乎如释重负。
“我说完了。”与此同时,他松开了对蓝心洁的桎梏。
蓝心洁活动了一下筋骨,然后吐出两个字:“回家。”
......
林楠笙:“???”
这就完了?没点反应吗?
是他告白的方式不对?还是日子选得不好?
林楠笙有些懵。
罢了罢了,他们昨天还在吵架,今天又忽然跟她说了那么多,她需要一些时间消化。毕竟他们从表面夫妻变成名副其实的爱人总是需要一些时间过度的,他不能操之过急,况且他们连孩子都有了,离婚是不可能的,他不允许心洁离开他,总归她是跑不掉的。
林楠笙发动车子归家,一路无话。
车子刚在院子里停下,,蓝心洁就推门下车。林楠笙心里没谱,也默默跟上去。眼看她就要走进房间,林楠笙终于憋不住了:“那个.....心洁.....”
蓝心洁顿住脚步,回头看他。
林楠笙掩唇轻咳:“今天的事,你就不说点什么吗?”
起码给点反应吧!
蓝心洁看到林楠笙无措又紧张的样子实在想笑,她这是穿越了吗?怎么好像看到十多年前的林楠笙?先前那个威风赫赫·气势逼人的的军统上海站林副站长哪去了?
蓝心洁故作不知:“你不都知道了?孩子在呢。”
“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。”
蓝心洁盯着林楠笙看了几秒,到底没忍住笑出来:“噗....."
巧笑倩兮,美目盼兮。美人一举一动皆是风情。
林楠笙呼吸一窒,愈发摸不着头脑。
“你笑什么?”
蓝心洁无奈摇头,一把扯住男人的领带将他拉向自己.......
林楠笙毫无防备,身子随着女人的动作本能 靠过去,紧接着两片温热香甜的唇覆上他的唇瓣,轻轻柔柔的,仿佛是羽毛划过心间,又痒又 甜。
男人的心情向沸腾的开水一样冒泡起来,他刚准备反客为主,压住她肆意品尝她的香甜,女人却从他的唇上移开。
??????
"林大站长,这样可以吗?"女人吐气如兰。
林楠笙没有说话,亦没有动。蓝心洁微微抬眸,隐隐看到林楠笙的眼底似乎隐藏着一些不正常的红,她立时心口一紧。经过那两个晚上,她太清楚这是这个男人情动的表现。
她忙退后一步,懊恼于自己方才的举动太过孟浪。这个男人哪里是她能招惹的?他那么危险,只怕自己一不留神就被拆吃入腹。 她现在正在孕期,不能由着林楠笙的性子来。他初尝情事,又初为人父,难保会没轻没重。况且,她和林楠笙的关系骤然发生转变,她一时有些不适合,还希望他能多给她一点时间习惯这样的亲密。
然而林楠笙没有给她逃脱的机会,只听门迅速地开启又合上,原本说话的两个人已经在原地消失。一阵窸窸窣窣后,门内是林楠笙略带沙哑的声音:“可以吗?”
女人的声音也有些喘:“不可以。”
“让我缓一会儿,一会就好。”他的声音隐忍又克制。
静默须臾,蓝心洁的声音又传了出来,带着几分窘迫与羞赧:“我...我可以帮你。”
紧接着是暗扣响起的声音,只听林楠笙立时制住她,他的语调慌乱又急促:“不要.....你别....嗯啊....”
.......
之后的一两个月里,蓝心洁的身体如摧枯拉朽般衰落下去,原因无他,她害喜的反应尤为强烈,孕吐折磨得她整个人精神萎靡·身形消瘦。林楠笙格外内疚,总觉得是他害她如此的,那天他若不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就不会害她如此难受。尽管蓝心洁一再强调,这是女人孕期正常的妊娠反应,林楠笙还是心有余悸。所以后来的日子,他虽然搬进了蓝心洁的房间与她同住,却再也未敢越雷池半步。
林站长为了让太太好受些,中西医都请了好多个,奈何收效甚微。某人为此还发了好大的火。田妈欣慰于这两人关系的转变,蓝心洁力有不逮的时候多亏她劝解林楠笙。她在照顾孕妇这方面颇有经验,总能为蓝心洁准备可口的饭食,这让林楠笙放心不少。
好容易过了两月,蓝心洁终于告别孕吐,整个人宛若新生。只是她瘦了很多,林楠笙很担心,吩咐厨房汤汤水水的随时供应,蓝心洁对他的大惊小怪颇为无语。好在他的细心没有白费,蓝心洁养了一段时日后气色好了很多,人也圆润不少。不过也没达到她以往的体重,林楠笙抱着她的时候总是抱怨说咯手,这让蓝心很是无奈。
林楠笙最近愈发忙碌,而且整个人变得神神秘秘的。蓝心洁也曾问他在忙什么,而男人一直说在忙工作。他工作的事她也不好过问,只能在家安心养胎,四个月的肚子还是平坦的,没有了害喜的反应,她越来越贪睡。林楠笙晚上回来的时候她大多睡了,他上班的时候她还没醒,不过每晚都会有一个温暖熟悉的怀抱拥她入眠,这让蓝心洁觉得幸福又安定。
田妈觉得太太在家呆了太久,如今胎像已稳固,便提议出去走走。蓝心洁看天气晴好,欣然答应。
当车子在教堂门口停下的时候蓝心洁疑惑了:“田妈, 我们来教堂做什么吗?”
田妈扶着蓝心洁下车:“先生说您妊娠期太过辛苦,要神父向主为你祷告。可他没有时间陪你,就让我来陪你见神父。”
蓝心洁听罢无语极了,这人见中西医收效甚微,改求上帝了?
“田妈,林楠笙不懂女人孕期如何,你还不懂吗?”蓝心洁哭笑不得,“你怎么还由着他胡闹呢!”
“哎呀太太,这怎么能是胡闹呢!说明先生关心你呀!”田妈打着哈哈,“我先前以为先生冷冰冰的,没想到他那么会体贴人!”
蓝心洁无奈扶额。
“太太,快进去吧。”田妈似乎有些迫不及待。
既来之则安之,念在林楠笙一片好心,蓝心洁也不去追究他的所作所为是不是幼稚了。她 笑了笑,跟田妈一起走进了教堂。
可是很快,她就笑不出来了。
因为教堂的另一边,走廊的尽头正有一个人含笑望着她。他穿着白色的西服,英俊得不似这个世间的人。蓝心洁还是第一次见林楠笙穿白色的西装,此时的他,就像童话里的白马王子,在等着亲吻他心爱的公主。而“王子”的身边,立着一套精美绝伦的婚纱。
蓝心洁的呼吸停住了。世界静止了。
“心洁,你来了。”
直到蓝心洁被田妈按着穿婚纱的时候她整个人还是懵的。
“田妈,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
“太太,这还不够明显吗!先生在给你补办婚礼啊!”
可他们不是办过婚礼了吗!
蓝心洁的脑海里忽然划过什么,难道是他们结婚时她曾遗憾 自己没有穿上婚纱这事让他记在心里了?
她是有些遗憾,可是能跟他一起,她的人生就不曾有遗憾。
“这婚纱,可真好看。”蓝心洁忍不住感叹,这真是她这辈子见过的最美丽的婚纱。唯美·圣洁,用尽世间所有美好的词汇都不为过。
“那是当然了,我听说这是先生特意从国外定制的,如今时局动荡,能到上海颇费了一番周折呢!”
所以这段时间林楠笙神神秘秘的不是在忙工作,而是在弄这个。
女人不由自主地嘴角上扬。
当蓝心洁挽着田妈的手臂一步一步地走向林楠笙的时候,等待许久的男人看到她眼中浮现了惊艳之色。她的美在这洁白的婚纱的烘托下盛放到极致,林楠笙从来不是以貌取人之人,可是看到他美丽的新娘,他还是庆幸这么美好的女子彻彻底底的属于自己是多么幸福的事。
蓝心洁一直都是混乱的,这种混乱持续到田妈把她的手交到林楠笙的手中。虽然隔着手套,但是男人指尖的温度依然让她觉得熟悉,继而感受到了几分真实。
“林楠笙,你确定要娶我吗?不会后悔?”
隔着头纱,林楠笙也依稀看到女人的眼眸中流光万千。男人抿唇微笑:“蓝小姐,现在你若是后悔也已经晚了,因为我是不会让你离开我的。”
二人相视一笑,携手面对庄严神圣的真主。
神父问:“林楠笙先生,你是否愿意这个女人成为你的妻子与她缔结婚约?无论疾病还是健
康,或任何其他理由,都爱她,照顾她,尊重她,接纳她,永远对她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?”
林楠笙望向身边的女子,一字一句:“我愿意。”
“蓝心洁小姐,你是否愿意这个男子成为你的丈夫与他缔结婚约?无论疾病还是健康,或任何其他理由,都爱他,照顾他,尊重他,接纳他,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?”
蓝心洁字字铿锵:“我愿意。”
二人交换结婚对戒。
神父虔诚的祈祷:“主啊,我们来到你的面前,目睹祝福这对进入神圣婚姻殿堂的男女,照主旨意,二人合为一体,恭礼婚礼终身偕老,地久天长:从此共喜走天路,互爱,互助,互教,互信;天父赐福。”
"我宣布,二人在神的旨意下结为夫妇。“
“新郎,你可以亲吻你的新娘了。”
林楠笙揭开头纱,看向他美丽的新娘,郑重道:“心洁,谢谢你。谢谢你愿意嫁给你,谢谢你一直陪着我。”
“我这一生都在不停的失去,信仰崩塌·重塑,被人误解·冷眼相待。不论何时何地,不管我做了什么,只有你一直相信我,支持我。你相信我不是一个坏人,相信我无愧家国。从前的事我无法抹去,以后的记忆我们一起创造,你愿意和我一起吗?和我一起慢慢变老可以吗?”
蓝心洁没有说话,而是在男人真挚的话语中轻轻笑起来,只是笑着笑着不自觉的泪流了满脸。她往前一步,重重吻住了男人的唇。
情难自抑,爱意正酣,余生有你,就是最美的情话。
(完)